文|梅堂
大衣哥最近频频出现在公众视野。
2月24日,山东省菏泽市单县,北京时间的记者正在大衣哥朱之文家采访,正准备跟着大衣哥去他孩子家看看,出门前遇到有人敲门,大衣哥毫不犹豫地翻墙到了隔壁邻居家。他解释说,走红十余年,经常有人来敲门,有写歌词的,有看病求助的,还有拍照造谣的,什么样的人分辨不出来。
他翻墙的举动,不仅让现场的记者懵圈,也吓坏了网友。在自己家毫无安全感,这样的日子持续了近十年,朱之文一家是如何忍受的?
图片来自网络。
很多人好奇,要结束这种骚扰,最彻底的办法就是搬走,让粉丝找不到自己,朱之文为何不搬到城里?他被欺负这么多年,当地村委会难道就放任不管?
2011年,作为草根农民歌手,朱之文在选秀中一战成名,因为身上一件标志性的绿色军大衣被称作大衣哥。2012年,朱之文登上了春晚舞台,成了全民皆知的农民歌手。据说朱之文每年的商业演出有100多场,一场报价10万。年入千万,真正的名利双收,却仍选择住在农村老家,这成了故事的开始。
2016年,短视频平台兴起,朱之文家门口慢慢就成了当地奇观,一些人不分黑天白夜地聚在这里,拍摄偶尔出门的朱之文。这些视频配上吸睛的标题,就能收割不小的流量。
2020年山东商报的一篇报道里,一位叫高贵的本地人自称,他是最早开始拍朱之文的视频拍摄者。他住在朱之文隔壁村,主业是“搞婚庆典礼”,有一次在集市上无意间拍到朱之文,凭这个视频赚了200多元。
从那以后就不拍别的了,“拍大衣哥能挣钱”,成了十里八乡人尽皆知的事实。一开始是村里人,一些留守妇女拍个视频挣个十块八块的,给孩子买零食吃;后来越来越多的人从别的地方赶来,最多的时候来了2万人。围绕着朱之文的农村小院,甚至形成了集市,有村民还开起了旅馆和小超市。
和前两天起诉网暴者后说“希望社会忘掉朱之文”不同的是,彼时面对汹涌而至的拍客,朱之文很矛盾,虽然“不喜欢乱糟糟的”,抱怨没有私人空间,但他还是尽量热情接待他们,“不能撵他们,也不能说他们。有的千里迢迢来了,不能让人家失望。”
现在有不少人抱怨当地没有保护好他,没有接住这泼天的流量,其实不然。
当地并非没有行动,而且行动得还不慢。2020年山东商报的报道提到,大衣哥所在的郭村镇政府,曾有依托“大衣哥”名人效应,规划启动“大美朱楼”美丽乡村建设的计划。为此,朱楼村建了朱楼村文化中心,集采摘、休闲、餐饮、娱乐等多项内容于一身,虽然官方名叫文化中心,但其实更像“朱之文大舞台”。
2020年4月,在游客达到最高峰的时候,当地以疫情为由遣散了商贩。在这期间,发生了令人震惊的粉丝踹门事件。2020年4月15日,两名粉丝踹开了朱之文家的大门,之后这两名粉丝被行拘了10天。
不管是不是明星,朱之文的人身安全和家宅安宁都不容侵犯,这两名粉丝强行踹门的行为引发众怒。然而即便如此,在当年的警方通报里,朱之文还曾因为感念对方是粉丝,不想追究责任,如果不是网络舆情太大,此事很有可能不了了之。
时隔两个月之后的报道里,朱楼村的村支书感叹,“只要朱之文在,人还会回来的。”
复盘到现在,整件事的脉络已经非常清楚。朱之文是一个朴素憨厚的老农民,不能忘本、要个好名声,是他成名后最看重的信条。如果借助自己的名声,让村子得到发展,让乡亲们高看一眼,不也是一种光耀门楣?这恐怕是埋在他内心的一种渴望。
在外人眼里,只要离开朱楼村,就能轻松结束这种嘈杂的生活,但是在他眼里,离开就等于切断自己的根。虽然有人说是村里人威胁他搬走就挖他祖坟,但他早就辟谣过,而且不止一次明确提到不搬家,就是因为自己故土难离。
他不愿意走,就给了朱楼村“利用”他发展的机会。从村民拍视频赚钱,到官方下场建设“朱之文大舞台”,当地可不是没有想过承接这泼天的流量,相反他们可太想了,以至于吃相不是那么好看,以至于丝毫没有考虑到要约束粉丝、拍客的行为,要保护朱之文的隐私,最后不得不以疫情为名驱散了人群。
朱之文一家就这样被裹挟在乡土人情和流量利益里无法自拔。他当然是受害者,家宅不安,家人的一举一动都被曝光在大庭广众,成了流量的傀儡。目前在短视频平台,至少有两个账号“大衣哥有个好邻居”“大衣哥的生活”,以拍摄他的生活卖货盈利。这几年他的商演也越来越少,彼时烦人的流量没准也会让人感叹当初的红火。
这几年,靠一人带火一城的网红经济并不少见,但人们也逐渐发现,网红经济很难有持续的生命力。像大衣哥这样持续被骚扰被消耗,朱楼村虽然从中获得了流量,但很难说获得了真正的、长远的发展,最终呈现给公众的,是“乡村生活的毫无边界感和人善人欺的大衣哥”互联网奇观,真是让人遗憾。
备受骚扰的大衣哥为何不搬走,不应该是个问题。真正的问题是,除了搬家和忍受,他还有没有其他选择?